我曾是柳家的嫡小姐。
父亲官拜正三品礼部尚书,最是清廉。
他和段将军曾是同窗好友,两家交往甚密,因此早早给我和段屹川定下了婚事。
他舞枪,我弄墨,京中无人不称我们是天作之合。
我及笄前一个月,安槐国屡屡进犯我大宣边境,段屹川少年英才,与段将军一起领兵去往边关。
走之前,段屹川在我父母跟前叩首,允诺边关战事结束就迎娶我。
我把在青龙寺求来的平安符赠与他,主持说这个符可挡一灾。
那日啊,他牵着我的手,目光灼灼。
“锦瑟,你且等我得胜回朝,我定要让你做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!”
我从开情窍就爱慕的少年郎说要我做最幸福的人。
一切看似那么顺遂。
但他这一去就是两年。
两年,朝中风云变幻,京城早就变了天。
当今陛下骄奢淫逸,导致朝中纷争激烈,尤其是三皇子和五皇子争斗多年,直到两败俱伤才堪堪维持住平衡。
而父亲从不参与皇子争储,他效忠的只有陛下。
可在乱局中,明哲保身就是错。
尤其是深居要职的官员。
父亲不知碍了哪方势力的眼,被诬告***祭祀拨款。
来抄家的官员本想从我家捞一笔油水,但他们把柳府里里外外翻遍了,只找到了二百两白银。
柳家男子流放岭南,女子充入官妓。
父亲和兄长在押往岭南的路上命丧山匪刀下,娘亲一头撞了柱子随父亲去了。
人牙子怕我也想不开,捆了我手脚,把我卖入翠华楼。
皇上生活糜乱,上行下效,各地有很多翠华楼这样的官办青楼。
忠仆喜儿,她从小与我一起长大,前脚翠华楼的老鸨子刚收了我的卖身契,后脚她就把自己卖了进来。
她也怕我寻短见,那样柳家就真的没人了。
可我不会死,我得活着。
我死了,谁来给柳家伸冤?又有谁来给柳家报仇!
当然,也不是没有挣扎过。
刚被卖到翠华楼的时候,我给段屹川寄过无数封信,全都杳无音讯。
我和喜儿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,跑到段家求助。
如果段家愿意,他们可以通过管理官办青楼的官员,命令老鸨不让我接客。
我不想当妓子。
没有姑娘想当妓子。
我拉着段伯母的裙裾,哭着求段家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救救我。
但段伯母用力拂开我的手,说:
“锦瑟,如今你是罪臣之女,而三皇子有意把川儿拢为近臣,前途无量,你不该求到我段家来。”
她把我们赶了出来,我们被满大街寻人的翠华楼小厮捉了回去。
青楼惩治人的手段堪比酷刑。
我也记不得当时是心更痛还是身上更痛。
养伤期间,段家把我与段屹川定亲信物送到了翠华楼,是一只翡翠玉佩。
这样的玉佩我也有一只,是从同一块料子出来的。
但在抄家时被人掳走了。
我让喜儿把这只玉佩摆在梳妆台上,日日警醒自己。
我说:“求人不如求己,我们都得记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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